此时天上当应有白雪飘落。
寒风再冷，不抵天香剑的剑气，不如她的心。
“是你做的？”
江嫣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
不会无缘无故多出一股不属于她的内力，那便只能是顾轻寒给她的。
为什么要给呢？
江嫣明显感觉到，属于她自己的气息正在被压制。
两股气息在她体内打架，混杂着她的不甘，一同指向顾轻寒。
凭什么？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前世的她哪怕怀着孩子，也被江丞相和顾相泽舍弃，被一卷草席裹去了乱葬岗。
今生她选择了顾轻寒，本以为他们会不一样的。
最终，不还是选择了别的女人？甚至断了她离开的后路。
如今的自己，没有了那一身本事，还怎么走？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剑又向前了几分。
“说！是不是你？！”
顾轻寒轻轻碰了碰剑身，声音听不出情绪。
“若我说是，你会杀了我？”
杀了……他？
江嫣从未想过，就连此番举动，也不过是气息不稳的下意识动作。
如果解蛊的人是他，她下得了手吗？
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
可还未等她回答，顾轻寒却直接握住了剑身，从自己的脖颈处移开。
江嫣被他的举动吓到，下意识地松了剑柄，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顾轻寒绕到她身后，再度将手掌打在她的后背。
却不是在输送内力，只是在促进她体内两股力量的融合。
“你的心还不够狠。”他忽然说：“刚才那一剑，你完全可以杀了我。”
“你想死？”
身体陷入巨大的痛苦中，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她杀戮。
说出口的话也并非她所愿，可她控制不住。
尤其，对顾轻寒。
“但你没有杀我。”
他无法终止她体内的狂暴气息，只能以自身内力缓解。
可逐渐的，顾轻寒发现了异常。
他输送进去的内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这是……”
江嫣没有察觉到身体其他变化，脑中反复这他说的话。
没有杀他……所以呢？
所以他便可以肆意践踏她？
恨意不断滋生，随着内力不断膨胀。
“我会杀了你。”
江嫣捏紧拳头，终是压制不住那股戾气，一掌将身后的男人击退，带起一圈强大的气流，花叶纷纷飘落。
“轻寒！离她远点！”
姬子卿躲开气流，却难以靠近江嫣周围，只能拿出一个竹筒，朝她射出短针。
江嫣没有防备，那针扎在她的后背，她立刻昏了过去。
顾轻寒单膝跪地，一时竟没能起来。
“你疯了吗？若非我及时赶到，她会将你的内力吸食殆尽，你会变成一个废人！”
姬子卿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有异常，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助生蛊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子能压制的，你擅自传输内力，是害了她！”
“我以为没那么严重。”
顾轻寒站起后，缓缓走向前，语儿将人扶起，眼泪落个不停。
他蹲下，伸出手：“交给我吧。”
语儿没有动。
他只好从他手里将人抱起。
“将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语儿不明白。”
她擦了一把眼泪，又有泪水继续流下：“嫣儿是为了去救你才走了偏路子，你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
此时，就连语儿也迷茫了。
她知晓在这世道，男子身侧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也知晓门当户对的道理。
可……江嫣凭什么遭到如此对待？
只因女子是随意可牺牲的物件？是男人通往大业的垫脚石？
语儿一直敬佩顾轻寒，可此刻，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眼前的男人，或许和一般男人一样，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是我的错。”
顾轻寒没有解释更多，抱着江嫣回了内室。
“语儿姑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去备些热水来，嫣姑娘还未脱离危险。”
语儿：“……”
她抹干净泪水，赶忙去了厨房。
内室里，顾轻寒将针拔出，伤口已经止了血。
“针上没毒吧。”
姬子卿上前查看：“放心，不会害她。”
触及江嫣的脉象，姬子卿表情却越发凝重。
“现存记录中，助生蛊解蛊后症状，没有像她这样的。”
顾轻寒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又出现一个新的症状罢了。”姬子卿给江嫣服了药，同时扎了些银针，混杂着内力，尝试替她调息。
内力催动后不久，所有银针尽数迸出，扎进了屋中各处。
“麻烦了。”
姬子卿摇头：“她原本的身体太弱，可她性子又很坚韧，导致使用助生蛊后，蛊虫便不停吸食精气，有她自己的，也有天地间的。”
“如今解蛊了，她的身体本该非常虚弱才是，可她想获得力量的意志太强了，这部分力量没有随着蛊虫的死亡消失，反而为了填补她身体的亏空，继续吞噬精气，直到她满足为止。”
顾轻寒大致听明白了。
“意思是，她现在需要修养？”
姬子卿摇头：“若是只需要修养就好了，她如今需要的，是力量，是人的阳气。”
“可她现在的力量已经很强了。”
顾轻寒眼中闪过悔恨。
如今的场面，不正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正是因为她现在的力量太强了，可她的身体本无法承受，也或许是，她以为自己很弱。”
姬子卿叹息：“我暂时压制住了，但蛊虫本就极易扰人心智，哪怕她已经解蛊，也极其容易受到影响，你……多说些好听的吧，要么直接断了她手脚筋，致使她无法动武，也就不会吸取旁人的内力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
显然，这两个法子，一个不一定有效，另一个，顾轻寒不可能去做。
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又如何能让她再受伤？
“有啊，你不娶赵青婷就行了。”姬子卿语气似乎带着嘲讽：“她不怨了，自然就不会如此渴望力量，日后再加强她的体质，能压制她体内的力量，就不会有事。”
这是对江嫣而言最轻松的法子，却是让顾轻寒难以抉择。
“我知道你不会用这一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