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该如此莽撞的。
顾轻寒是什么人？这么多年， 整个大顺就没有能代替他的将领。
就冲这一点，皇帝也不会轻易动他。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那么着急。”顾轻寒换了身常服，坐在了江嫣身侧。
他长臂拦过女人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江嫣就顺从地靠在了他的怀里，脸颊越来越红。
“我……”
她低头戳了戳手指，视死如归般说：“赵二小姐说赵侍郎可能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皇上，我担心皇上对你动手……”
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也不知今日进宫，会不会给他和公主招来麻烦。
顾轻寒顿了顿，哑然失笑。
“你啊……”他轻轻摇头：“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皇上？这么担心我丢了性命。”
江嫣忽然将脸死死埋入男人的胸膛，声音闷闷：“我是担心你，但信不过皇上。”
历史上冤枉忠诚的皇帝还少吗？就连大顺的几代先帝也有过，万一皇帝当场处置了顾轻寒……
可顾轻寒却道：“若皇上真要处置我，你即便是担心我，也阻止不了。”
又是何必呢？男人心里无声发问，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二人早已心意相通，他又为什么不信任？为什么会……害怕？
“我当然知道。”江嫣从男人的怀中探出了脑袋：“知道又如何？我还是要去找你，我必须确定你安全。”
女人坚定的话语犹如誓言，深深撞入了男人的新尖。
顾轻寒低下头，在她嘴唇处落下了一个亲吻：“下次别再这样了。”
无需在外等他那么久。
“还有……”
这一次，男人的声音郑重许多。
“如果真如你所说，皇上要处置了我，我希望你跑得远远的，与我撇清关系，如此你才能保护自己。”
“我不要！”江嫣想也没想便否了他这话：“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顾轻寒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女人抱得更紧。
江嫣被他说得更害怕了，问道：“所以，皇上到底与你说什么了？赵家上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心中忐忑，却见男人朝她笑了笑，轻声回答了一个字。
“是。”
瞧着顾轻寒并不慌张，江嫣也不跟着冷静了下来：“皇上怎么说？”
看今天的情况，皇上并未处置。
却也未给顾家平反。
“皇上要求我在打胜仗回来前，把赵家结党营私的证据找出来，便可为顾家平反。”
男人似乎接受了这一命令，可江嫣却听得云里雾里的。
“也就是说，皇上知道，顾家是被诬陷的？”
见顾轻寒点头，江嫣心里是无法控制的愤怒。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顾家下手？！如今又为何不平反？还让你对付赵家？一国之君便如此无能吗？”
得亏是在忆竹院，江嫣说这些，也无人在意。
她也是气上头了，口不择言，将不满发泄出来后，见顾轻寒依旧淡然，才惊觉自己太过激动。
“嫣儿，你先冷静，听我说，朝堂之事，不是对错便能解决得了的。”
看他的样子，是经常经历这些了。
江嫣很快反应过来。
她知晓朝阳与后宫，与大臣们的后宅紧密相关，可涉及对错的问题，为何皇帝也不能立刻处理？
原以为皇帝是被蒙蔽了，是不知晓内情，如今一想……顾家也不过是朝堂之争的牺牲品。
哪怕皇帝知晓顾家无措，也需顾全大局。
江嫣倒是希望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赵侍郎残害忠良，结党营私，他才是真正有谋反意图的人，皇上为何不处置他？”
顾轻寒微微摇头：“正因他结党营私，皇上才难以处置了他，若要动他，势必会有更多大臣替他求情，届时会造成更大的朝堂动荡，这是皇上不想看到的。”
江嫣沉默了，大局观念上，比起既在朝堂又在战场的顾轻寒，她差了太多了。
“且赵侍郎是文官，即便他想谋反，手里没有兵权，自然什么都做不了。”
兵权……
江嫣猛地反应过来：“兵权在你手上！”
难怪赵侍郎想方设法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顾轻寒。
通过婚事绑定在一起，顾轻寒明面上成为了赵侍郎一队。
“没错。”男人含笑，眼里有欣慰：“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动了攻打西域的心思，如此一来，赵侍郎计划打乱，他不能再拖时间了，便想提前解决了我。”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唯一摸不透的，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皇上为什么也不肯为顾家平反？如今顾家只剩你一个人了，即便平反了又如何？”
江嫣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眼前男人的差距。
不仅是身份上。
朝堂之事，江嫣知道得不多。
她到底做了多年的奴婢，跟在江映月身边，更多知晓的是后宅之事。
可她也是去过军营的人，有些东西，也是一点就透了的。
顾轻寒捏住她的鼻子，逗弄一番：“皇上为何要替顾家平反？为了一个近乎灭门的家族，惹了赵侍郎一队不快？”
语气里透露着些自嘲。
“会平反的，但不是现在，如今还动不得赵侍郎，而我，也需要找到足够的证据，给他致命一击。”
“嫣儿，皇上需要顾及的，是整个朝堂，整个国家，我一个顾家的荣辱与之比起来，什么也不是。”
那一刻，江嫣总算明白了，顾家要平反，不仅是收集了证据那么简单。
顾轻寒要对抗的，是与赵侍郎一派的人，且还要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
前路艰险，甚至于让顾轻寒以如今的身份活下去，日后再慢慢瓦解赵侍郎的势力，才是最稳妥的。
可顾轻寒怎会允许？他怎会允许让顾家蒙羞？！
“我明白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男人没有应声，江嫣当他默认了。
“打仗又是怎么回事？皇上还是想攻打西域吗？”
若是如此……
江嫣猛地从男人怀中坐起，额前的头发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嘴唇。
而她，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