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向场下的人时,心情无端有点复杂。

楚彤也来了。

她一只手上缠着绷带,面色很不好,坐在边缘靠后的位置。

水井附近,因为疯狂的白马死伤惨重。

光是赔偿,就让楚家出了一大笔血。

楚喻白大发雷霆。

楚彤被关在家里,今天是因为要当众向余溪风道歉,她才能够出来。

楚彤盯着站在领奖台上,看上去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余溪风。

一口牙险些咬碎。

就连她的感激,羞愧也是余溪风颁奖仪式的一部分。

养异宠的,是一个不小的利益团体,在方具重的强势下,他们也需要为此事负责。

楚彤是最合适的代言人。

她长得漂亮,自己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是最适合给出的交代。

楚彤发表了一通感情真挚的忏悔,

她不愧是精心教养的千金。

真情流露,发人深省。

她全程脱稿,语句清晰,眼泪蓄满了眼眶。

这是一场十分成功的政治作秀。

方具重用闹出大乱子的毁灭种异宠作为把柄,让世家割肉一样,榨出了不少资源。

他得到的,远远不止是那些火油。

楚家推出了楚彤,得以保全。

其它的世家洗脱了污名,也拔除了潜在的毁灭种的危险。

被驯服的锦鸡,散发异香,巨大而美丽的花骨朵,性能优良的千里马。

赏玩的时候上手摸一摸,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爆发得再晚一点,城区中积累的毁灭种再多一点。

这是多么的危险啊。

差一点便无可挽回,很多人都心有余悸。

楚彤的致歉为这场斗争拉上了帷幕。

至于她愿不愿意。

以及由她全权担下所有的污名之后,未来在政治上道路全毁。

彻底失去了成为执政人夫人的资格。

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手断了一截,已经是个废人了。

眼下不过是让她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所有人都是满意的。

经此一役,方具重更是攥住了最多的物资,

他甚至拿到了研究院的控制权,在城区和外城的威望空前。

拿到勋章时,余溪风的手摸到勋章后面的刻痕。

她想。

还好要被授勋的不是章秋。

要是上面刻个章鱼,才是真的好笑。

后面还有一顿晚宴,可参加可以不参加。

有那味道奇异的面点在前,余溪风和章秋对北方基地所谓的大宴已经没了兴趣。

至于阿越,她已经吃得走不动路了,恨不得扶着墙回去。

她这一趟自助吃得可开心了,

完全没将旁人异样的目光看在眼里。

余溪风找侍应生问了一嘴。

很遗憾地转告阿越,这里不让打包。

三人便回去了。

在楼道门口,有三个陌生面孔。

余溪风隔着很远就发现了他们。

阿越叽叽喳喳地同余溪风说着话,走近了才发现,随即脸色大变。

章秋注意到阿越脸色的变化:“怎么了?”

其中一个男人抬头,脸上浮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来:“阿越。”

阿越的脸色由红润转为青白,她冷声厉喝:“你来干什么?”

“阿越,你长大了。”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阿越道。

余溪风看看阿越,又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

大概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阿越年纪轻,不懂事,这段时间,给余小姐添麻烦了。”

楚喻白含笑向余溪风看来。

他长了一副和善面容,气质温和,语气不疾不缓,是那种极容易在第一面,给人留下好感的长相。

如果他不是阿越大伯的话。

楚喻白的身后还跟着两人,手上提着厚重的礼盒。

楚喻白道:“今天冒昧来访,余小姐是整个城区的英雄,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余溪风回想了下,在授勋大会上,没见到这个人。

他早早地就等在了自己家门口。

阿越的这个大伯,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余溪风道:“不用,执政人已经给过我奖励了。”

“你照顾阿越的事,我非常感激,阿越是我大哥唯一的孩子,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归家,实在惭愧,

我自己的女儿闯下这样的祸事,要不是有余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楚喻白诚恳道:“你是我们整个楚家的恩人。”

这人怎么和牛皮膏药一样。

阿越道:“说完了吗,说完了能不能滚?”

楚喻白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亏欠你太多,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刚刚拜访了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年纪了,却还要辛辛苦苦地缝衣,真是不容易,

刚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老太太晕倒在地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阿越闻言,拔腿往车库冲。

在外城的时候,阿越时常出去打猎,姥姥独自守家。

阿越出门的时候,会委托附近相熟的老客户,帮着照顾一下。

到了城区以后,她往外跑的次数少了很多。

余溪风参加授勋大会,有两个家属的参会名额。

还是姥姥劝着她去的。

“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块去顽。”姥姥说。

阿越旋风一样地从车库跑了回来,揪起楚喻白的衣领砸到地上:“要你在这装大尾巴狼假好心,我姥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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