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走得气喘吁吁的应景辉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些同样狼狈不堪的老伙计们,眼神中满是急切。
“这事关重大啊,我怎能不着急。如果确有其事,淮西郡王的这番作为,那就是为国家立了大功,惠及天下百姓,我们务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几位已彻底歇脚的太医,无奈地对应景辉说道:
“院使,您这么心急火燎的,怕是赶到也未必能找到那位淮西郡王。”
这些年,应景辉在太医院几乎与世隔绝,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
听众人这么一说,他不由得心头生疑:“难道这位淮西郡王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应老还真是心无旁骛,满脑子都是杏林之事,对外界风云变化一概不知。
众人见应景辉一脸茫然,不禁相视一笑。
“说起来,前两天宫里热闹非凡,就是为了庆贺淮西郡王和江都郡王两位呢。”
应景辉微蹙眉头:“难怪那天宫里突然喧嚣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这跟我寻找的淮西郡王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大家哄笑不止,纷纷掩嘴。
好不容易,笑声才渐渐平息。
“应老啊,您真是不问世事。现在的淮西郡王允熥殿下,可是一飞冲天的人了,宫里的大本堂就是在他的倡议下重建的。”
“每天京城里的王爷、皇孙们都要去那儿上课。”
“而且,大本堂课程结束后,殿下还会出宫到曹国公府学习兵法。”
应景辉听着同僚们的描述,一脸惊讶,喃喃自语:“淮西郡王,我以前也略有耳闻……那性子不是……”
他犹豫片刻,终究没把“懦弱”二字说出口。
这时有人直言不讳:“性情内向?应老,您可得重新认识一下皇孙了,现在连陛下都说他是麒麟子呢。”
“哎?”
应景辉震惊不已,嘴巴张成了“O”形,“皇上对淮西郡王评价这么高?”
众人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哼声。
“不然呢?估计殿下这会儿正从曹国公府下课回宫,我们不妨走得慢些,说不定能碰上。”
应景辉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环顾四周,指了指前方的玄武门,领着众人进去纳凉休息。
稍作休憩,他又开口:“并非老夫急躁,实在是这大蒜素关乎重大,不用我多说,各位心里也有数。”
“确实,有了它,我大明守边将士再受伤,以往常见的伤口腐烂、截肢、因伤致死的情况定会大大减少。”
“如果制作简便,我们太医院下的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等各部门全力生产,普及全国,也能让大明百姓受益。”
谈到专业领域,这群太医院的老大夫立刻滔滔不绝,热烈讨论起来。
应景辉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住口。
众人一脸困惑,只见他扫视一圈,声音低沉地问道:“各位有没有想过,这大蒜素除了已知的效用,还能派上什么别的用场?”
“……”
几人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根据今日所见证明,它能加速伤口愈合,防止腐烂,效果非凡。”
应景辉微微颔首,接着说:“我观察那些士兵,虽然因伤势体力不支,但中气尚存。”
“以往常见伤病者容易并发风寒或邪气侵体,今天却丝毫未见,因此我推测……”
应景辉这一席话,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在场众人猛地一震,眼睛瞪得圆滚滚。
“能抵御风邪。”
比起促进愈合、防腐败,能够镇压风邪才是真正的了不得,是能记上一大功的事。
即便这只是他们的初步猜想,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升起一股热切的期盼。
如果真有这般功效,那么这事就成了无量功德。
“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这时,有人发出了疑问。
大明朝虽不乏战争,官兵受伤也非罕见。
可相比之下,风邪侵体却每日都在发生,稍有疏忽就可能危及生命。
两相权衡之下,后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应景辉神色凝重,沉声说:“这事,我们还是直接向淮西郡王求证为妥。”
说话间,他抬头望了望城门外的日头。
有人提议:“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前往东宫吧,就算早到也只是稍作等待。”
几位老者二话不说,立刻迈开步子,急匆匆地朝东宫方向赶去。
……
“曹国公真是厉害啊。”
朱允熥悠悠然地踱着步,从皇极殿广场走向东宫的门廊下,双手轻轻搭在背后。
刘远紧跟其后,眼神里藏着疑惑,“三爷,怎么突然说起曹国公来了?”
朱允熥嘴角一弯,忆起李景隆曾率数10万大军围住北平,月复一月,硬是没动武攻城半分。
“曹国公那军事才能,和年轻一代比起来毫不逊色。要是让他到边疆带兵历练个几年,大明朝岂不是又能添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朱允熥刚从曹国公府上习得兵法归来,心中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
这些时日,与李景隆相处愈久,他对史书上的某些描述就愈发持怀疑态度。
作为李文忠之子,自小研习兵法,战场指挥若定的李景隆,真如史书记载那样,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翻版?
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些世人私下里的揣摩。
否则,他又凭什么能成为靖难之役中的首功之臣呢?
毕竟,那时建文帝生死未卜,朱棣总不至于拿这事恶心一个已故之人吧。
刘远绞尽脑汁想了想,低声问:“三爷的意思,是打算提议让皇上把曹国公外放?”
“外放?”
朱允熥猛地回头,目光闪烁地看着刘远:“不,绝不能让曹国公离开京城半步。”
只有将来有一天,历史再现,把李景隆紧紧抓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这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刘远一时之间,有点摸不透朱允熥的心思了。
刚还在称赞曹国公,转眼却又说不能让他离京任职。
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他实在是猜不透其中的深意。
只好摆了摆脑袋,安静地继续跟在朱允熥身后。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东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