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对话凌风
我记得那一次和凌风相聚,是在一个冬季的午后。
接连两股冷空气来袭,不仅让气温有了明显的下降,天也持续地阴沉着。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欣赏着一套不久前去外地旅游时购买的新款茶具,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档货色,但胜在做工精巧细致。
片刻后,电磁炉上的水壶传来了“扑扑”声。
我撕开一袋铁观音,将茶叶倒入茶具内,正当我准备倒水之际,门铃响了。
我放下已经拿起的水壶,前去应门。
“我就猜着应该是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水刚烧开,正打算泡茶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朋友——凌风。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凌风笑着坐在了沙发上,“哎哟,新款的茶具,快快快,泡茶。”
虽然对茶文化我们都略知一二,但还没有达到那种十分讲究的地步,我们相聚饮茶,其实只是将其作为聊天的一个“附属行为”罢了,所以整个泡茶的工序也都十分简单,和真正的品茶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凌风端起面前的茶杯,吸吮了一小口。
“这茶还挺香的,多少钱?”他问道。
“不到一百,我哪有可能买得起好茶呢?”我微笑道。
“呵呵,我觉得这茶还挺香的,”凌风又吸吮了一小口,“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周氏家族的那起案子吗?”
“记得,你说周文冰给你泡了一杯一万块一斤的铁观音,不过你没有喝。”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后悔的,其实尝尝也无妨啊!”凌风笑道。
“如果尝了,那就不是你的性格了。”
我了解凌风,他这么说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是什么性格?”凌风笑着问道。
“直,”我斟满了茶,“你这个人什么事都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你的性格里压根就找不到‘拐弯抹角’这四个字。当初那杯茶就算只值一块钱,我相信你也不会喝。那杯茶虽然闻起来清香扑鼻,而且价值不菲,但实际内里却已经变了质,当然并不是因为茶叶过期了,而是因为茶叶里掺入了周文冰的自私和无情,使茶叶失去了源于自然的那一缕清香。”
“哈哈~~”凌风爽朗地笑着,“说得好,说得好啊!果然了解我。”
“不过说实话,你不觉得你的这种性格需要改一改吗?”
“改?怎么改?”
“改得圆滑一点啊!”
“我都直了几十年了,为什么要改?”
“因为时代在改变,你要学会适应这个时代,而不是让时代适应你。”
“那你认为现在这个时代变成什么样了呢?”
“现在这个时代变得非常现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坦白了,每个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生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面对不同的人,会换上不同的面具,经常连自己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的都忘了。所以,直率的性格在这个时代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就拿你来说,你的办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还屡破奇案,但是为什么始终还只是刑警队长呢?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凌风喝了口茶,悠闲淡定地说道:“没想过。”
“你不是没想过,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我说道,“我告诉你,现在这年头,除了自身有能力外,还要懂得承上启下的手段,不然你就是做到累死,也只会在原地踏步。”
“承上启下?你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意思?说来听听。”凌风饶有兴致地问道。
“所谓‘承上启下’,是一种为官之道。承上,就是要巴结上面的领导,对他们趋炎附势,只要把他们哄开心了,你想往上爬只是一句话的事;启下,就是在巴结领导的同时,也要和你的下属搞好关系,在你升迁的过程中,他们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
其实我对这为官之道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好在比凌风懂得稍微多一些,所以还能说出点门道来,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启下这方面你算是做得还可以了,但是承上这方面还需要努力,其实以你和沈局的关系,完全可以找他帮个忙,那么靠近城隍庙,干嘛不求支好签呢?”
“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懂得还挺多啊!不过我真不知道当官有什么好的,”凌风无所谓地笑道,“从我穿上这身衣服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能爬到多高的位子上,我只希望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干我们刑警这一行的,真正意义不在于你能坐上多高的位子,手中握有多大的权力,而在于你是否真正做到了尽心尽力地维护法纪,不徇私枉法,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
凌风的话很通俗,很简单,也很真实,这就是他,一个性格直率,从不趋炎附势,正直无私的警察,在他的职业字典里,找不到“升官发财”这四个字,有的只是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尽到一个警察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使命,所以我发自内心的佩服他。
我们之间的这一番对话,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两年前他曾和我说过的一桩案件上。
当我提起这桩案件的时候,他先是一愣,接着微微地笑了笑,我们二人的话题也从“承上启下”转移到了当年那桩案件上。
其实那是一桩并不复杂的案件,案件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然而我之所以要记录下这样一桩并不复杂的案件,是因为这起案件的凶手将人性的无情、贪婪和自私演绎得“淋漓尽致”,戴在脸上的假面具更是让他连自己的本性都迷失了。
同时,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凌风面对特殊的阻力,无所畏惧的精神让我尤为敬佩,他也的确对得起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一章 尘封的迷案
午夜十一点半,一架客机稳稳的停在了机场的停机坪上。
在下机的乘客里,一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格外醒目,只见他拎着一个手提包,快步穿梭在人群中,就像是要和人群赛跑似的。
很快,中年男人第一个到达了出站口,那些和他同时下机的乘客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出站口,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到了中年男人后,立刻迎上前,接过了手提包。
“沈局,辛苦了,车在外面。”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市公安局局长沈鑫,他在外省才刚开完会,便连夜搭乘飞机赶回了市里,他之所以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是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一起女性遇害案。
如果只是单纯的命案,他也不至于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在案件的背后,有一个特殊的原因,使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回来。
上车后,沈鑫焦急地说道:“马上去法医部。”
“不用先送您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正事要紧。”
说完,沈鑫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接着拨通了东巷派出所所长侯伟泽的电话。
“老侯,我已经回来了,你现在马上带着案件的初步调查报告到法医部等我,我现在正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沈鑫面色凝重的盯着车窗外,此时的车窗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风景,不过即使能看到风景,此时的他也没有心情欣赏。
他似乎把窗外的黑暗当成了一块“影院的幕布”,然后将一桩尘年的旧案从记忆的深处翻了出来,在这块“幕布”上放映着。
虽然这桩旧案已经时隔三十余年,但是回忆起来,就如同发生在昨日般,历历在目。
回忆还没有终结,车已经在法医部的大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等我,先回去休息吧!”下车的同时,沈鑫对司机说道。
随后,他快步进了法医部,径直朝着验尸间的方向走去。
验尸间外,侯伟泽和一名法医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沈鑫和二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后,迫不及待地进入验尸间。
在验尸间居中的验尸台上,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法医走上前,掀开了白布。
死者是名女性,已经结束了全部的尸检过程,从胸部一直到腹部有一道已经被缝合的创口。
尸体的颈部有用手指按压后留下的指印瘀痕,脸颊两侧浮肿呈暗紫红色,并且也留下了指印瘀痕。尸体的全身遍布数之不清,密密麻麻的被某种利器切割造成的伤口。
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人和死者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对死者下如此毒手。
“先说说尸检的结果吧!”
虽然之前已经对尸检的结果有了初步的了解,但看过尸体后,沈鑫还是想更详细的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