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雪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又过了五日,秦家还是没搬出头羊部落,整个部落齐出动,要将秦家的人撵出去。
部落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秦家的宅子,“滚出部落!”
黑羊站在人前,他个高腿长,虽然脸嫩,但这几年在军中历练,加上老麻叔的教导,他身上依然有了属于自己独特的气场。
“秦云飞,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通知你搬出部落,你若还是不肯走,别怪我们送你一程!”
秦云飞坐在屋内,气的脸都绿了。曾几何时,他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秦母有些惶惶,“他们会不会闯进来?这门瞧着也不结实……可离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流放我们的官兵不是说,我们只能待在这个部落吗?”
就算无人看守,他们可以去别的部落,可这地处荒凉,部落跟部落之间离得很远不说,中间也都是草原,他们若是迷失了方向,死在草原里也未可知。
秦母越想越气,目光看向了王瑶。
她捏着一个碎瓦片狠狠砸向了王瑶的脑袋,“你怎么不去死啊?要不是你,我们在这部落怎么会过不下去?”
她平日里病殃殃的,没力气干活,这会儿砸人倒是力气不小。
王瑶正被打中了额头,尖锐的瓦片瞬间划伤了她的脸,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聚成珠状,砸落在地上。
王瑶捂了下额头,看着自己掌心的手,她眼睛瞬间红了。
“你这个老妖婆,竟然敢打我?”王瑶一双杏眼圆瞪,扑上去便薅着秦母的头发打了一拳,“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还是侯夫人吗?”
她一边说,一边啪啪给了秦母两个耳光。
“王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以下犯上,竟然还敢对母亲动手!”
秦云飞说完,便拿了条鞭子出来。这鞭子是他最近制成的,用竹子编制,上面还镶嵌着尖刺;专门用来打王瑶的,还没用过,今天正好试试效果。
王瑶哪会站着给他打,扭头便朝着门外跑。
“你装什么贤孙孝子,当初你娘在路上犯病,不是你自己说要弃车保帅吗?要不是你娘命硬,你早就把她扔路上了!就你这样的男人,算什么帅?”
秦母闻言,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这是真的?
她脑海中渐渐想起在流放路上最难得那段时日,她病的昏了过去,花了不少钱治病,白日里是知棋拉着木板车拖她往前走。那个时候,秦云飞对她总是不耐烦,偶尔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嫌弃和鄙夷,仿佛她成了累赘……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历历在目。她那个时候故意忽视秦云飞的眼神,现在却不得不直面。
王瑶说没说假话,她心里清楚。
她从小最疼的就是秦云飞,处处护着,不让他受过一丝委屈,没让他受过亲爹的骂,更没让他受过祖父的打,要什么给什么……现在他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老母亲给扔下?
秦云飞怒不可遏,“你休得胡说!”
他狠狠一鞭子甩去,有破空之声。
王瑶闪躲不及,被刮到了手臂外侧,撕拉一声,袄子被撕得四分五裂,棉絮在空中乱飞,宛若白雪。
“你敢做还不让人说?”
秦云飞红着眼,眼底满是戾气。
还没等她反应,第二鞭又来了。
王瑶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转身就跑。
她打开大门,门外众人和她面面相觑,王瑶根本不管,一头便朝人群中扎了进去。
秦云飞立在门后,犹如从地狱来的夺命鬼差,手持长鞭,鞭子的一头还染着鲜红血色,在阳光下折射着诡异的血红光芒。
门外的人也听见了方才院里的动静,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有些害怕,眼神或惊恐或鄙夷。
王瑶穿过人群没停,一路往西。
秦云飞收了鞭子没再追,带着戾气的眼神扫过众人,“我们会搬走的,不用你们催!”
黑羊有些不满,可也担心激化秦云飞的情绪,到时候惹出事端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得部落不得安宁,他只好带着人先走了。
只是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村民脚步匆匆的跑到他家中来,急的比手画脚的道:“老麻叔,快快快,那个女的朝祭祀台跑了!”
“祭祀台?”一向冷静的老麻叔立时站了起来,一张布满褶皱的脸紧紧绷着,手上的烟杆差点砸地上,“你说什么?没看错?”
“千真万确,老麻叔快去看看吧!”
黑羊一个越身已经出了门,从棚里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上马,夹着马肚子瞬间蹿了出去。
头羊部落没有马,这马是他从军营里牵回来的,是江岩大哥拨给他的,在军营当中有编号有名字,只是暂时给他当做坐骑,互相往来传信。黑羊很珍惜这匹马,每天都要亲自喂干草,带着马去金带河边刷毛。
平时他基本都不骑,恨不得这匹马骑在他身上,现在他没有任何犹豫,飞身便上了马。
他飞驰到金带河边,远远已经看见了有个身影十分接近祭祀台那方密林,心中一紧。
四周已经有不少人追了上去想要把人拦住,却又不敢太靠近,见了黑羊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唤他。
黑羊夹着马肚子俯身飞驰,那抹身影已经清晰了不少,能看清轮廓。破碎的棉衣有几丝棉絮挂在外面,还随着风在飘扬。
“站住!”
他声音压着,但十分浑厚,两人距离约莫还有七八米,王瑶肯定能听见。
但是她根本没停顿,继续往前,义无反顾。
黑羊浑身是汗,脸上是愤怒,心里更是打着鼓,驾着马想要更快,“站住!不能进去!”
王瑶已经到了密林边缘,她停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黑羊突然露齿一笑。
这丝笑容,有几分挑衅,更有几分诡异。
随后。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不过一瞬间,原本还清晰的身影瞬间被吞噬,消失了。
黑羊紧紧勒住马,盯着她消失的位置,一双眼都逼红了,破口骂了句脏话!
他沉着脸调转马头往回走,遇到急匆匆赶来的老麻叔还有部落里的其他人,众人都是一脸愤怒激动的神色,隐隐之中能看出一丝害怕。
“怎么样,人拦住了吗?”
虽然已经看清楚黑羊身后没有人,老麻叔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黑羊垂着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他下马跪在地上,跪在部落诸位的面前,“父亲,儿子失职,请父亲责罚。”
老麻叔远远看着那方密林,一颗心狠狠沉了下去。
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