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展妍见说，嘴角微微一笑，问向江海：
“向站长，你说的第一时间给回复，具体是多久？”
向江海一愣，没料到黄展妍如此细致。
由于深知官场的形式主义和拖拉作风，自己才未雨绸缪提出这一要求。
黄展妍不仅支持自己打破官场惯例，甚至更进一步要求对时间进行细化，大力支持的意图明显。
两人的配合，貌似不经意却又如此紧密，就像事先沟通过一样。
向江海心里好一阵舒坦。
有了黄展妍托底，这事做起来就有意思多了。
他略一思忖，就道：“不管我们的请求能不能办到，最好能在当天答复。”
向江海的话一落，黄展妍举手一拍桌面：
“那就按照你的标准，给各部门半天时间。如果半天内没得到回复，你直接上报我，我来亲自解决。”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在一众官员们的脑袋里炸响。
半天？而且必须给予准确答复！
这，这也太那个了吧。
这些人从政，少则十几年，多则二十几年，还从来没遇到这样的领导。
官场不比企业，动辄就规定完成时限，这样做，多少有些不讲情面。
哪个单位没个特殊情况，哪位领导还不遇到点特殊事情。
这一杆子捅下去，显然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味。
心里吐槽归吐槽，当着黄展妍的面，却没人敢说个‘不’字。
县委书记本着提高工作效率的目的，提出具体的工作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黄展妍环顾了一周，问各位局长和镇长们：
“怎么样，你们各位谁有困难，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们当场解决。”
这又是在将军。
在这个场合下，哪个不长眼的敢说困难。
说也可以。
含蓄点的县委书记会冷静地听完。
甚至记录下来，说声【好，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回去研究研究。】
武断些的，就会说【既然这样，你的这个困难，我帮你找人解决。】
不论含蓄还是武断，这位县委书记下来都会做一件事，立即给他那个岗位换人。
【怎么着，老子刚上任，你就不捧场。还特么当众给我讲条件，那还留你做个毛？】
这就是县委书记的牛13所在。
生杀予夺，只在一句话间。
就像现在的黄展妍，明晃晃地支持向江海，给这些本来还期望在后续配合时，视情况给向江海出出难题的局长和干部们，把这条路彻底堵死。
给大家的反应，只有半天。
你要是不答复，向江海就可以直接上达黄书记。
那就意味着，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凡是向江海提的要求，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答应了，理所当然。
不答应，直接就搬出县委书记来。
想想吧。
还想指望下面的人，推脱推脱，研究研究，观望观望？
那简直是做梦。
半天后，县委书记的电话会如期打来。
“某某某，你的那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仅仅就这么一句，哪个局长的腚沟不冒汗，哪个不作为的官员扛得住。
这样一来，向江海简直就成了县委书记的代表，说句话，跺跺脚，正阳县都要颤一颤了。
秦娜娜眼见得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操作，竟然在眨眼间，把向江海抬到如此高的位置，不禁心底再次惊叹。
【原来官场这么好玩啊，这也太爽了！】
【就是因为有着这些陈规陋习，一旦投入崭新的理念和做法，才显得与众不同，这样搞起来，比搞企业都有意思。】
【今天下来，我得好好盘问盘问黄展妍，为什么对向江海这么好？】
【两人在这种场面下，配合得真叫天衣无缝，简直就是般配的一对！】
有了这个心思，秦娜娜看两人的眼光又不一样起来。
一会儿瞧瞧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黄展妍。
一会儿看看旁边心定神宁，胸有成竹的向江海。
再环顾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和村委会成员们，心里简直比看了一场大戏还过瘾。
贺晓雅更是难掩兴奋。
两眼放着光，小脸上的雀斑又闪闪发亮。
“海哥”终于扬眉吐气了。
有了黄书记的尚方宝剑，看谁敢不配合。
联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黄书记的秘书，她脑中不时浮现出，带着“海哥”走向县委书记办公室的情景，简直是要多爽有多爽。
接下来，照例是各个局长表态。
镇长马坤也硬着头皮说全力支持。
会议很快就进行完毕。
干部们开始收拾记录本，准备起身。
县委办主任田家俊看了一下时间，提醒黄展妍道：
“黄书记，十一点半了，在这里吃完饭再去西店村吧。”
“哦。”黄展妍看了一眼腕表，“好，那就在这里吃‘派饭’吧。”
“派饭？”田家俊失声道。
镇长马坤立即高声道：“黄书记，您第一次下乡来，怎么能让您吃‘派饭’呢？”
村支书宋志龙也大着胆子嚷道：“就是啊，黄书记，您是大城市来的，这村里家的饭你怎能吃得惯？咱们村有个饭店，饭菜还是不错的。”
县调研室主任冯天也问：“宋支书，你们村里有食堂吗？”
在冯天的概念里，哪怕吃食堂也比去老乡家吃‘派饭’好些。
也难怪这些人紧张。
吃派饭，是指干部下乡工作时，不在村食堂就餐，而采取分派到农户家中吃饭。
这一办法，是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农村干部下乡工作的一种传统用餐方法。强调干部下乡与群众打成一片，吃后要交伙食费。
在座的干部中，有的来自于农家，有的家里有农村的亲戚。
他们太知道农村饭菜的质量了。
有些农户家的饭菜，即使有好的食材，也做不出好味道来。
有的甚至，即使捏着鼻子，都咽不下去。
拿这种饭菜招待大城市来的黄展妍，以及她的同学秦娜娜，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尤其是做为’地主‘的镇长马坤和村支书宋志龙，本来就因为前面村长宋大凯等人的问题，给黄书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期待能在午饭时，好好招待一下黄书记，争取挽回一些。
如果再吃派饭，那岂不更没机会了。
黄展妍坚持道：“宋支书，马镇长，就吃派饭。”
“你们安排一下，把这些人按照三四人一组，分到农户家去。”
“切记，有什么吃什么，不许特殊安排，一个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出发去西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