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益明明笑着。
可那那抹笑意怎么看，都带了几分凉意。
宋如玉原先还想辩解是宋予恩构陷，跟他们一家人没关系。
可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眼，所有的话都梗在喉中。
她下意识瑟缩，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也不知道。”
“应该……不会吧？！”
沈修益闻言一紧，抬眸看向她，似乎难以置信：“什么叫应该不会？”
“这种事，难道不是肯定吗！”
沈修益心里压了一团无名火，宋予恩那边不对劲，怎么连宋如玉这边也状况百出？
而手中的书信提醒着他，这股火不能发出来。
至少，暂时不能对宋如玉发出来！
他的怒意化作一口气，长长叹出：“牵扯御赐之物，若处理不干净，饶是我也爱莫能助。”
“不管你们是宋予恩构陷，还是你们真的被她揪住把柄，总之都不能承认！”
还有一层隐喻沈修益没说——他好歹是侯府的二公子，娶妻娶贤，门当户对。
宋如玉这样一个白身女子，家族不兴，爹娘不行，若非她能帮上个大忙，临安侯夫人断不会松口让其进门。
再攀扯上谋取亲眷财产这条，彻底完了！
宋如玉心知肚明，难堪的抿嘴。
她把一切都推到了宋老太身上，弱弱解释：“当初我年岁也小，都是祖母一手策划。”
“我不知其中内情，也不知祖母是如何收场的，想来我爹娘也不清楚。”
说到这，她急急抬眸和他相视：“那，明日下聘……”
“下聘嘛，等今日顺天府的事尘埃落定。”沈修益没将事情说死。
要是没善了，明日也就算了。
宋如玉抿了抿嘴，期期艾艾往下，看着沈修益捏住的那封信：“可是……”
沈修益抬手按着眉心，顺势将那封信装好：“如玉，我是心悦于你的。”
“为了你，我连宋予恩都不要，但你要体谅我的难处，沈家并非寻常平头百姓。”
“我周身担子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不过你放心，这回我无法应你，等过一阵风头没了，你我还是能成婚。”
说完，他担心宋如玉再纠缠，连忙起身：“父亲还在府上等我，商议避暑的事宜。”
“你也先去关注下府衙的动静，若是真解决不了，你来寻我。”
宋如玉还要说什么，沈修益急急往外走了。
“真是！”宋如玉瞧着他的背影，并未发现推诿，只怨恨宋予恩。
“这死贱人，为了沈郎，竟要报复伯爵府所有人！”
春香要被发卖，拘在府上不让出来，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宋如玉只能先回去问曾绮梦。
曾绮梦也不好受。
牙行来的人态度强硬，只认掌家大印，不认脸面。
尤其是曾绮梦并非正经伯爵府主子，又不是官太太。
有宋予恩的吩咐，曾绮梦威逼恐吓也用了，好言相求也用了，人家愣是无动于衷。
木槿跟牙行的人说清楚，交接身契后指着五人道：“我们大小姐说了。”
“这几个不尊主家的奴才，伯爵府用不起。”
“何况他们还是当年夫人买进来的，背主求荣，还敢欺负小姐，随你们处置！”
牙行的人见得多了，人精儿似的，稍微一听就知道这话里的深意了。
钱货两讫，牙行来的婆子笑道：“还请姑娘告诉大小姐，对于这些个东西，自有去处！”
牙行来的人多，三五个打手跟着，曾绮梦一个人压根拦不住。
何况开了发卖下人的先例，其他下人哪里敢阻拦，更不敢听曾绮梦的吩咐。
“二太太。”夏香哭的不能自己，哀求道：“您救救我，我为您打抱不平，才被大小姐记恨发卖。”
秋香也哀求：“二太太，您也救救我，我不想走，以后我会把二爷伺候的更妥帖！”
账房先生比他们更激动：“二太太，这些年我为您立下了不少功劳，您不能让我就这么发卖了！”
几个婢子除外，这账房先生也是跟伯爵府签的死契。
当初他奄奄一息被成桂枝救下，顺势卖身进府。
说起来还挺可悲，成桂枝担心他们夫妻离开后，宋予恩会被人欺负，所以她买进伯爵府的下人全都签了死契。
可，成桂枝也没料到后来种种……
比起其他几人的惨叫哀嚎，张婆子脸颊红肿牙齿掉了，压根没法开口。
但那双眼中的求生欲，照样浓郁。
曾绮梦哪有办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豁出脸面，横在南苑门口：“不能走，他们是我的人！”
“二太太。”木槿眼带笑意，冷哼道：“这是我们大小姐的命令。”
“如今掌家的人是大小姐，您若不服，可以去牙行等着把他们再买回来！”
曾绮梦借着掌家权中饱私囊，有足够的私银，买这几个下人不成问题。
但她哪里敢开这个头，要是被宋予恩抓到把柄，又要闹开了。
人牙婆子也算看出来形势，招呼打手道：“我们给了银子，只负责带人走。”
“谁敢阻拦，直接掀开，伤到了我们不用负责！”
曾绮梦跟一群人推推搡搡，走到门口，恰好遇到匆忙赶回来的宋如玉。
“娘。”宋如玉一看这阵仗，大概明白了些：“先别管这边了。”
“爹和祖母那边出问题了，您还不赶紧想办法！”
曾绮梦的确没法子管这边几人了，眼睁睁看着人牙子带人走，还不忘安抚：“你们先去，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承诺说出来，但他们彼此都清楚，卖出去的婢子下人要买回来，难上加难了！
这边，宋如玉把事情转达完，疑惑道：“你们当时把尾巴弄干净了吗？”
曾绮梦一顿，凝神道：“按理说没问题，但谁知道呢？”
“不行，您赶紧去找那些旁亲。”宋如玉心神不宁：“一旦咱们搅合进去，我的婚事也会被影响！”
“这个小贱人，还挺能耐，居然能怀疑陈年旧事！”曾绮梦咬着牙：“这么下去，我们两头都要鸡飞蛋打！”
她顾不上其他，拉着宋如玉着急忙慌出门。
此时的府衙，一片热闹。
被拘过来的有三个人。
老一些的年纪跟宋予恩的祖父年岁相当，年轻些的一对夫妻，是他们的儿子媳妇。
一进门，不等张硕问话，就开始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