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母女情断!】
这一句的冲击,冲击到的不止是任玥,许曼宁,还有厉敬焰,跟脸色如寒霜的宴沉。
“你,你……”
“你是,是,冬暖,你是冬暖,你是,是,是我的冬暖……”任玥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什么冬暖?”李知艰难的咽着口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什么冬暖,哪里有什么冬暖?”
“许夫人,你的女儿死在四岁的寒冬,死在百花街那个破旧的胡同,死在你抛下她,用一串糖葫芦骗她的半夜。”
“任冬暖以前一直不懂,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是因为贪吃吗?因为那串糖葫芦,要了糖葫芦惹得妈妈不高兴,把一个四岁的孩子丢在寒冬腊月。”
“现在失去的任冬暖明白了——”
“她的妈妈,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她,许太太的位置哪里必过的一个拖油瓶的女儿,许家的荣华富贵近在咫尺,哪里会因为一个拖油瓶而放弃。”
“何况那时许夫人已经怀孕了对吧,马上又能生一个,原本那个拖油瓶又怎么会在乎,又怎么在意。”
“一个小孩子,冻死在寒冬腊月。”
“呵,多正常的死法,多可惜的死法,那个不听话的孩子半夜不睡觉自己跑到户外,被冻死,被碾死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不是,不是的冬暖。不是这样。”
任玥也泪如雨下,拖着李知的手,“不是的,妈妈没有不要你,我把你托付给王阿姨,我给了她钱,等我生了孩子就回去接你,我们说好了冬暖,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
“许夫人。”李知拨开任玥的手,就这么安静,没有波动的盯着她。
“任冬暖死了,就在那个寒冬腊月,她在那一晚,跑遍了菜市场,跑遍了街道,穿着一件单衣,没有鞋,握紧糖葫芦,跑了一晚。”
“最后死了,被车给撞死了。”
“她死的时候还在被人骂,‘哪里跑来的杂种,半夜三更不睡觉到处跑’,她死了真的死了,很多的血,染红了雪地。”
“你不想要的小杂种死了,没有耽误你成为许夫人,没有耽误你的荣华富贵,没有耽误你护着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宝贝女儿!”
“妈的,好像个小丑。”李知抹了把脸,眼泪太多擦不干,好烦,脑子疼的要爆炸,脖颈像被人掐着呼吸都快没了。
不想再说下去转身要走,任玥拉她手腕。
“别他妈碰我,别碰我!”
她红了眼,杀意翻滚泛滥,“任玥,你的大动脉离我太近,我能一钢笔扎进去,让你死在这儿!”
“还有,你让我恶心!”
“冬暖,冬暖……”
李知只是冷笑,笑容似浸了血一样,“任冬暖早死了,哪里还有任冬暖,死了,都死了。”
李知的魂儿被抽走一半,浑浑噩噩的坐上车。
“去个,没人的地方,找不到的地方,去个……”她不知道,反正脑袋很疼,半死不活的挂在车窗上。
宴沉吩咐,“去幽篁馆。”
一个半小时车程,李知就这么挂着不动,到了院里也这么挂着不动,似乎在等什么。
“腰腰。”
宴沉从背后抱过来,“到家了,腰腰。”
她嗤笑声,转过身来,搂紧他脖颈,“好好笑宴沉,真的好好笑,我一直觉得我是拖累,她养不活自己,养不活我才丢下我。”
“我就想也好,一个人苦总比两个人苦好是吧?那么小的孩子,在哪儿骗不来吃的,哭哭啼啼喊声叔叔阿姨可怜怜我,总能得到点吃的填饱肚子。”
“可她不一样,那么大一个人,去乞讨别人会把她当成骗子。”
“她做妓女也很苦的,虽然漂亮,可那时候的男人不是东西,嫖完不给钱反打一顿也是有的。”
“我理解她,真的理解她……”
“就,就挺。”
“只是有那么一点委屈。”
“真的就只有一点。”
“我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想过,我给她找的百般借口都是一场笑话,像一巴掌一巴掌的耳光扇得我。”
“脸疼啊。”
“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傻逼,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会有,有为了荣华富贵,丢下自己孩子的母亲,为什么会有那种畜生……”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啊。”
她的哭泣很疼。
像活生生被扒了皮,丢进满是盐水的水缸里,疼到每一寸,每一处,24小时日夜不停的这样疼。
一个突然冒出来,失踪19年的任玥把李知给废了。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合不上眼,睡不着,叫着疼,叫着难受,眼睛每天肿的像个灯泡,满脸沧桑,吃什么吐什么,嘴唇干得起皮,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脸迅速消瘦下去。
脱水严重,营养不良,心理压力巨大,人混沌迷茫。
吊着营养液,葡萄糖,不是躺床上就是做飘窗上,不知道看什么找什么想要什么。
宁漪出面,请了李暮朝,荣万,程叶跟罗爷爷来京港,住进幽篁馆陪着李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罗爷爷连连摇头,“这孩子郁结攻心,每日这样耗费心神,迟早把自己拖垮。”
程叶听得直掉眼泪,“那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帮她?”
“以毒攻毒。”
李暮朝否决,“不行,幺幺就是见了任玥才受到刺激,再让他们见面,就是雪上加霜!”
“这是在逼死她。”
程叶反驳,“知知现在半死不活有什么区别?她心里有恨,有委屈,有不甘不让她发泄出来怎么办!”
荣万询问罗爷爷,“罗叔,您说呢。”
“让她们母女见面,让知知把堵在心里这口淤血引出来。”
打定主意,李暮朝请宁漪帮忙联系任玥见一面,地点定在祁家的四方馆,没有任何人掺和只有她们母女俩面对面。
“冬暖。”
不过短短几天,李知消瘦一大圈,眼下淤青瞳仁赤红,全靠那点营养剂续命。
“冬暖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知没什么力,就这么靠着,漫不经心的看着任玥,“你对不起我什么,买串糖葫芦骗我?寒冬腊月丢下我?还是为你的荣华富贵,在这跟我假惺惺?”
“我跟太子爷断了没关系了任玥,你求我得不到什么。太子爷要你许家死,你许家就必须死,我很乐意乐见其成。”
“不止是你,还有你那个野种女儿都该一起死!”
任玥仰起头,“冬暖,那是你妹妹!”
“妹妹,好一个是我妹妹。”她一把掀了桌上的东西,从茶几绕过时身形不稳一头栽倒。
没准任玥触碰,自己爬起来,那样的恨那样的恶。
“我骂她一句野种你就受不了是吗?那么我来告诉你,四岁被你抛下的女儿经历了什么!”
“那一晚我找你,被车给撞了任玥,撞出很远,滚到雪地里,那一处流的全是我身上的血,染红的白雪。”
“是扫地的大姐救了我,把我送去医院。你跑了,我就成了孤儿,街道的人把我丢去孤儿院,我车祸那么严重任玥,那么那么严重险些死了,就治了半个月,孤儿院里的人对我不管不顾。”
“好疼啊,我亲爱的母亲!”
“潮湿的角落,纸板堆的一个狗窝,没人给我治病,我就这么躺着,每天眼泪流干的想着妈妈会回来找我,不会不要我,可我等啊等啊等啊,等到每天一点稀粥这么活下来,撞断的地方这么硬生生的长回去。”
“我这一躺,躺了一年半,任玥!”
“孤儿院好苦,太苦,我拖着没愈合好的腿就跑,不知道去哪儿,跟着载货的大客车到处跑,饿了翻垃圾桶,跪在地上乞讨,跟狗抢,跟乞丐抢,地上草,树上的果实,馊的,烂的,能吃的我都吃过。”
“后来你猜我怎么着,让一个孤儿院给救了。我连名字都没有了,他们给了我一个代码,数字,加我23号。”
“你知道那意味什么吗?”
她双手捧着任玥的脸,强迫她对视,笑的像个鬼,“孤儿院里都是姑娘,全部都是姑娘!我们是商品,待宰的羔羊,我们是献祭的畜生。”
“权贵买我们,买我们处子之身,处女血,心头血,连天灵感的血都不放过……”
“五花大绑,不着一缕,四肢被固定,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做仪式,做邪术!”
“求富贵,求荣华,求一马平川,求扶摇直上!”
“哈哈哈哈,任玥。”
“被你丢弃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被卖了第一次,15岁被卖了第二次取心头血,16岁被卖了第三次取天灵感的血!”
“不好,过的一点都不好。”
“因为成年,就要卖给那些权贵做玩物,跟你一样做妓女,一个权贵玩完第二个玩,第三个,第四个。”
“我好怕,怕的夜夜日日睡不着,我的阿姐护着我,保护我,替我死!你猜我怎么样?”
她凑在任玥面前满脸狰狞,“我就拿着刀,捅进了院长的大动脉,一刀又一刀溅了我好多的血。”
“杀了一个杀两个杀三个,最后一把火烧了孤儿院,然后我跑了自由了。”
“一路躲躲藏藏,藏藏躲躲。”
她坐在地毯上,狰狞诡异的大笑,慢悠悠点了支烟,“后来,后来我就勾搭上了太子爷。”
“学的你任玥,躺着挣钱。”
“一次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你要不要,我现在有很多的钱,无数的钱,你要吗?”
“给你宝贝女儿买一副好棺椁吧,等着我去杀她,嗯?”
“你,你,你混账!”任玥被吓到,满脸惧色,嫌恶。
李知说的话任玥一个字不信,不相信并且厌恶见到她,一巴掌狠狠的扇来,“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就该被关区精神病院!”
李知爬起来,发癫一样大笑,对任玥只有失望,“看,我把故事编的这么惨,你还是一点关心没有。”
“没劲儿,一点劲儿都没有。”
“任玥啊任玥,我骨子里这点凉薄寡情都是跟你学的呢。你教我,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那么跟我毫无关系的许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许家就该……家—破—人—亡!”
“你,你,你……”任玥冲过来,掐紧李知脖颈,“我有能力生你,就能够杀死你!”
李知不躲,反而满眼挑衅,“对,没错,痛快点任玥,掐死我,你他妈掐不死我你就是孬种废物,狗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