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触到男人胸口的右下方，才觉有些近乎干掉的黏腻。
江嫣这才想起，在往生林时她就闻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
她低头，看见男人一袭黑衣，胸口又下方有一片暗沉。
“没事。”
顾轻寒压下女人的手，对帐外喊道：“进来。”
江嫣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
待看见来人的面容，她呼吸一窒，心里担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梦中见过的副将。
“什么事？”
副将看了一眼江嫣，那意思显而易见。
“她不是外人。”
副将低头，看上去十分忠心：“回将军，探子来报，说三日后西域人会突袭，属下认为，需尽快准备。”
三日，时间不多了，哪怕是从现在开始准备，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
情况紧急，江嫣看了一眼身侧男人，却见他一脸从容淡定。
“依你所言，应当如何？”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江嫣选择观望，没有开口。
副将也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说：“属下以为，三日时间来准备提防突袭，只怕来不及了，不如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攻打敌军？”顾轻寒似在思索，点头：“有理，不过你的提议，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但听将军吩咐。”
江嫣知晓，这人绝对是在挖坑！
“擒贼先擒王，不如你一人潜入地方军营，杀了他们的主将，自会不战而胜。”
副将脸色瞬间白了。
“这……西域派来的主将诡计多端，军营防守严格，属下怕是难以潜入。”
顾轻寒冷笑：“是啊，你难以潜入，却让我带着弟兄们一起去送死啊！”
副将立刻跪下，赶忙求饶：“是属下考虑不周……”
“下去！你好歹是个副将，再提不带脑子的法子，我撤了你的职！”
副将几乎逃似地出了营帐，江嫣也取来了纱布和伤药。
“把衣服脱了，我来帮你上药。”
顾轻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需要。”
“那你去找姬先生帮你。”江嫣难得地强硬：“要不然就我来。”
她能猜到，顾轻寒压根不想上药。
可留了那么多血……
“外伤而已，不要紧。”男人忽然再将她搂紧：“你觉得刚才那人的提议如何？”
副将吗？可他不是已经给人否决了吗？
“我不懂行兵打仗，但我觉得他不安好心。”
江嫣虽是回答了，可她的关注点一直在男人的伤口上。
靠得那么近……不如……
“为何？”顾轻寒很意外：“你从未见过他，为何觉得他不安好心？”
他甚至没发觉，这女人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了。
于是……顾轻寒忽然发觉腰间一松……
这女人竟如此大胆！直接解开了他的腰带！
“你……”
顾轻寒想将人推开，可江嫣如今的力气大着呢，竟然蛮横地将人推倒在床上压住。
“别动！”
也不知为何，他竟然真的没有再动，任凭女人捣鼓着，给他上了药。
江嫣专注着那一处伤口，却也没有遗漏其他的。
比如……男人身体上其他部位的伤疤。
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不过二十三岁，怎么会有那么多疤痕……
甚至有一条是从左胸处划到右下方，可见当时情况有多么惨烈。
“好了。”
江嫣立刻转身，没有多看男人一眼。
不过他的身材确实很好……
“嗯。”
顾轻寒系上衣服，就要出营帐。
“很晚了，你不休息吗？”
江嫣立刻跟上：“或许，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顾轻寒摇头：“你休息吧，军队里的事，交给我就好。”
“那个副将……你准备怎么处置？”她忽然小声。
能看出来，顾轻寒对他动了杀心。
可对方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询问她为何明白，只是道：“我军营里的人，自然该死得有价值。”
江嫣点头，看着男人离去。
军营里需要深夜商讨军务很正常，她未亲历过战场，未必能帮上她。
当下只能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吧。
江嫣扫视一圈营帐，如他的屋子一样简单。
许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顾轻寒直接去见了姬子卿和季檀。
语儿也在，不过顾轻寒对她不算好脸色。
“如何？”
季檀说：“如您所料，潘副将确实在吃食里下了药，此药两日后会发作，姬先生已经在吃食里放了相应的解药。”
“很好。”
顾轻寒安排下去：“他明日去通风报信时，叫将士们跟上，既然他想让我打个措手不及，那我便按他说的做。”
这是一场将计就计，潘副将并不知晓自己的计划已经泄露。
次日醒来时，语儿正守在她身侧。
“轻寒呢？”
语儿偷笑：“你这称呼改得挺快，看样子，你这一趟是来对了。”
“他有没有罚你？”江嫣担忧道：“其实你说得对，我应该相信他的。”
“放心，你也是担心他，而且爷的心情很不错，怎么会罚我？”语儿说：“爷他去巡视了，特意吩咐了，你醒了后，让我带你在军营里逛逛。”
是吗？
江嫣忽然有些期待了。
她立刻梳洗好下床，和语儿一同走出了军营。
与在宅院里不同，此处的将士们见了她，似乎都非常……友好。
“这就是将军的新嫂子啊。”有一将士大笑：“嫂子，你可得照顾好咱们将军了，他啥都好，就是不太惜命，也不太照顾自己，有你在，我们就放心多了。”
江嫣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提到自己。
不过，想到顾轻寒身上的伤疤，她一口应下：“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似乎没有刻意提过自己的身份。
若是将士们知道自己只是个通房丫鬟……
语儿带她走远，一边说着：“我察觉将军的意思，是想回去就给你抬位分的，但京城的规矩……你虽是相府庶女，可众人皆知你是少夫人身边的婢女，要抬你做正室，只怕不容易。”
来边境时，江嫣没想过这些。
身份的重要程度，她是知道的。
为妾，依然会被人压着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