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站都站不稳了,慌忙地去掏怀里的鬼玺。
那穿警服的保安根本不在乎我的动作,慢慢摘下眼镜,一双瞪得奇大的眼睛珠子里还冒着轻烟,他一字一句道:“你踩到我的头了。”
我终于支持不住,撒腿就跑,那保安并没有追上来,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是心理暗示,我跑向的是那个灯火通明的超市,将将跑到门口,便看到了红灯一手举着一桶泡着的方便面从里面走了出来,跟我撞了个对面。
看到我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也是一阵慌乱道:“怎么了,少爷?”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连指着背后道:“有,有鬼!”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哈哈大笑,然后道:“鬼在哪呢,我也想看看。”这种人不是胆子大就是不迷信的。第二种呢就是大吃一惊,吓得哆哆嗦嗦,小声问:“那该怎么办?”这种人就是胆子很小,对于鬼怪深信不疑的。
可红灯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他表现的很平静,将手里一桶方便面递给我,道:“我知道,很正常。”
听到他这句诡异的话,我后退一步,可他递给我的方便面却是热乎乎的,烫手。
他看着我,忽然露出抱歉的表情:“少爷,对不起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他努了努嘴道:“咱们去车上说。”
我顿时摆手:“不要了……你不会是……鬼吧?”我看他的眼光警惕起来。
红灯尴尬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刚才可能真的吓到您了,你随我来就知道了。”说着,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犹豫了一下,跟他握了握手,他的掌心很有温度。民间说法鬼不一定没影子、鬼不一定没有脚,但鬼肯定没有温度。
他对我点了点头,我就跟他过去了。
遥遥地看向我们的车,在那暗淡的路灯之下孤零零地就像一只睡着的野兽,车的四周空空的,没有什么戴墨镜得保安。
离车十米远的时候,我再也不肯往前了,我害怕那东西就藏在车底下,等我一过去就抓住我的脚踝……
红灯却是直直地向车走了过去,我拉了一下没拉住,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车门,坐上去打开车灯,发动了车子向我开过来,在我旁边停下。
红灯摇下窗户:“少爷,上来吧。”
我看了看车底下,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如获大赦地上了车。
上车之后惊魂未定,对红灯道:“到底怎么回事?”
红灯靠在驾驶座上,一副疲惫的表情,他打开了内车灯把车厢里照亮,然后使劲按揉太阳穴道:“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停下么?”
我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你累了么?”
“累?”红灯嗤笑一声:“我开车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有一次任务我开了三天三夜,还是精神倍足的。”
我道:“那你什么意思……”
红灯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想吓到你,就没说。本以为歇一歇就过去,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去找你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惊:“你都知道?”
红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按压太阳穴,稍有缓和才道:“少爷你不知道,我们这些经常出门在外奔波的司机,精神衰弱最容易撞鬼,有很多不明不白的车祸,都是被鬼遮了眼撞了邪。刚才在路上,我看到了窗外满是白花花的人影,就知道咱们要出事儿了,这才躲进服务区,想着能躲过一劫。”
这话说得我汗毛都炸了起来,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没有什么所谓的人影。
我汗颜道:“那现在呢?”
红灯道:“那些东西还缠着我们,不肯放开。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你怎么躲都躲不掉。老一辈人说着就是命……只要咱们敢上路,不出十里,肯定出意外。”
“那怎么办?”我连道。
红灯忽然得意地笑了笑:“幸亏我听过一个法子,你看……”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东西让我看。
——那是一件男士毛衣,做工很笨拙似乎是手工的,卡其色,很是普通破旧。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贴身衣物。
红灯眉飞色舞道:“这是我从超市收银那里弄来的,一百块钱。”
我道:“这有什么用?”
红灯道:“你听说过‘应物’么?”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红灯道:“有些东西跟着人时间长了,自然沾上了人的气息,跟人的气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这件毛衣。咱们撞了鬼,气运遭劫,用这件毛衣也就意味着让这衣服替咱们受这一次劫。”
我忽然道:“那会不会牵扯到衣服的主人?”
红灯笑了笑:“也许会。”
我道:“可他是无辜的,一切根本不关他的事儿。”
红灯的笑容僵了一下,声音略小了些:“少爷,这也就是个偏门法子,有没有用也不一定。况且……我恐怕咱们是真出不去了。”说着,他指了指远处。
那是我们的来路,可现在,却成了一片干草地!
我又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一片茫茫的干草地。
红灯苦笑道:“少爷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幸亏我反应快开进了服务区,再在高速上走一会,肯定是要出事的,咱们被鬼迷了。”
我看向那远处的干草地,又猛地向刚才的服务区超市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我背过气去,只见有一张巨大扭曲的脸贴在玻璃窗上,他的墨镜死死抵在窗户上,模糊中我看到他的嘴巴不停张合。
“你踩到我的脸了……”
我的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红灯似乎没有看到那张脸,他道:“少爷,你在这等着,我下去放‘应物’。”
“别!”我下意识道,这是我身旁唯一的依靠了。
红灯看向四周,笑了笑,道:“别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说罢,打开车下去了。
一股冷风灌进来,我揉了揉眼睛,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了。
红灯很快又钻了进来,启动了车子,开着车子一前一后,表情恶狠狠地,似乎在碾压什么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他碾压地是那一件毛衣。
待得他压了几次之后,车灯突然就灭了,整个车厢陷入一片黑暗,不过三秒,车灯又恢复了正常,再看窗外,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服务区,远处停满了走夜路的车子,身后是我们进来的高速通口。
其中一个车旁还有一个中年人拉着女儿好奇地往我们这边看,他们显然不理解这个车子停着停着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动起来反复碾压一件衣服。
我们在服务区宾馆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里。也就是这个早上,我们就听说了一个惨案,服务区超市的收银员小张,半夜突然发了疯一样地跑上了高速,被车子卷入了车下,拖出了十几米远……